杨府/文

目糊是个鳏夫，独自住在村边。那间又低又矮的草寮，是队上早年护青用的，后来废弃了。他村中的老屋倒塌后，就搬到了这里，稍事修葺。又在东墙头搭了一个更小的棚子，权作厨房，算是有些烟火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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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糊终日沉默寡言，表情阴骘。秋冬季节，常带了夹子和网罟，到坟园里夹野兔，逮狐狸，捉黄鼠狼。为此之故，他的身上总散着一股阴冷的怪怪的味道。我们当小孩的，对他，未尝不知惧。

农业学大寨时，要增亩增产，平整土地，地里的坟头都要铲掉。

村南有片乱葬坟，不知始于何朝何代，墓圹塌陷，坟砖凌乱，多年不见人来祭奠。野多枯骨，夜常出火，苍青色，倏忽游走明灭。在雨天或夏夜尤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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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到南村上学，此为必经之路，非结伴不敢单行。

目糊却把挖出来的枯骨，整筐整筐挑回家，析而为薪。

惹来村人闲话，语多讥议。

说来也怪，自从平坟以后，磷火不见了，即使蒙蒙细雨的黄昏，也不曾出现。

然而，此后，我们每见他走来，更加惶惶地绕道趋行，唯恐避之不及。

村人关于他的传说，版本很多，但有一点较趋于一致，即目糊阴气太重，接触多了会触霉头。他也有自知之明，从不到人家里串门。即使偶有事，求于邻人，也多站在院门外，唤主人出来说话。

目糊独来独往，但喜集体劳作，听众人说笑。分田到户后，目糊不愿一个人侍弄土地，就把二亩责任地卖给了邻人，独自出外流浪去了，至今不知所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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